太陽出來了,是個晴天。一上午忙東忙西,洗洗曬曬。小孩將要開學(xué),又幫著她收收揀揀?偠灾,日程安排得挺滿。但忙里偷閑,順手從書柜里取出一本傅雷家書鉆進(jìn)衛(wèi)生間,邊辦事,邊翻翻看看?吹揭痪湓,很有感觸,于是心里一直掂記著。剛才想重新再讀一遍時,又找不到那一頁了。這話是歌德說的,大體是說,人之所以感到幸福,是因為心存幻想。我注意到,他用的是“幻想”,而不是“夢想”或“理想”。如果是后者,那這句話就比較普通。但是,是“幻想”。這倒真是有點振聾發(fā)聵呀。如此說來,一切皆幻,連少得可憐的所謂“幸!保彩腔蒙霞踊,那生活,究竟有什么意思呢。難道真象苦行僧所說,人的一輩子,就是來受罪的么。我思來想去,覺得情況似乎并不那樣糟糕。可能,我還被“幻想”蒙在鼓里。
現(xiàn)在外面在下小雨,我計劃著,下午搞個讀書會。倚著窗臺,捧一本好書,無心無事,又有滴嗒的雨聲應(yīng)和,好他媽的有小資情調(diào)呀。我昨天就搞了個讀書會。那是另一種風(fēng)格的午后,陽光明媚,天空明朗。我女兒本和我一起讀書的,后來她姐姐來了,她們興高采烈地一邊玩兒去了,留下沉靜的我一個人。于是我坐下來讀一會兒,站起身晃一會兒,間或訓(xùn)斥幾聲小孩。時光于我,仿佛能夠觸摸,卻又如流水般從指間劃過。我想我應(yīng)該感謝老天,他變著他的戲法,翻手為云,覆手為雨,又將會送一個花樣不同、喜悅更多的下午給我。
女兒遺傳了我的天賦,喜歡吃飯時唱歌,音質(zhì)優(yōu)美,音準(zhǔn)極佳。她在這樣大雪紛飛的早晨唱道:春暖花開,那是對天空的對白。唱著唱著,她忽然說,不對呀。我說怎么啦。她說,你看啊,這歌詞這樣的,如果你渴求一滴水, 我愿意傾其一片海,這不是過猶不及嘛。必須承認(rèn),小家伙在用詞方面有進(jìn)步。我給她舉個例子,多年前,我曾拜訪過老家一位大娘。當(dāng)時我并不餓,吃半碗面即可。大娘古道熱腸,給我做了一大盆滿滿實實的肉面,非要當(dāng)著面吃下去不可。結(jié)果我吃下去了,大娘眉開眼笑。我繼續(xù)說,要是這事擱在現(xiàn)在,我說什么也不干。女兒說,為什么。我幽默地說,鑒于大娘那豁達(dá)的腰圍,也為了保留一點理論上的“男神”可能性,我必須食量控制在只能苛延殘喘的范圍內(nèi)。我說完這個例子,她古怪看著我,說,對不起,我無法理解你們大人的思維方式。然后就不理我了,直到一個人背著書包,走入門外的風(fēng)雪之中。 |